清水都给我屏,日子过不下去了,掰掰了您嘞

达泽 | 野风与蜜桃

现实向 清水 近7k

不上升

 

*有些情节剧情需要 没有内涵也没有踩其他cp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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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街角那儿新开了一家面店,一起去?”

听到同班好友邀约时李天泽正把课本与习题册塞进书包,低垂的眼睫呼扇两下,书包挎上肩,“行啊。”

“又该去重庆了?”

“晚上就得走。”他摁亮手机屏幕,时间还算宽裕。

“你也挺辛苦的。”

他抿唇笑了笑,手机揣回裤兜,“我习惯了。”

二人并肩走着,一如结伴放学的寻常高中生。离店愈近,愈闻见迎面而来油香爽辣的气息,朋友站在招牌前尴尬得很,苦着脸说不好意思啊,想不到是家重庆小面。

他想想夜里有航班要赶,原也没有为难好友的意思,便安慰说没事儿,既然都来了,就在这儿吃。

 

面端上来,携着汤汁香味的蒸汽直往脸上扑,好友努努嘴,问说怎么样,还正宗吗。

他不好戳穿,拔了筷子准备开动,只言看上去挺像样的。

好友囫囵吞起食物,“玩遍重庆了没。”

略微抬了抬眼睫,用筷子戳了戳坨成一团的面,笑说我是练习生啊,不是去旅游的。

无怪乎他人不理解。粗线条的好友只知他众人拥趸风光体面、北京之外另有南方山城作第二故乡,却总是忽略连结学校公司的深夜航班与眼下长久挂着的乌青,更是不知练习室里的涔涔而下的热汗与力有未逮的仓皇。

“哎,别人都像你这样赶趟儿吗?”

“他们请假也跟你似的费事吗?”

“你们那一群练习生关系好吗?”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面,不由发笑,“吃个小面怎么绕不开我们公司了。”

吞咽间草草言说一二,好友半晌又阖不住话匣,“那个,天泽啊。听说…就是我听到他们…说你喜欢男孩儿。”

他有些怔忡,听得好友继续说,“就还有些女生说,你和那个马嘉祺…”

猫咪一下子警觉起来:“没有的事儿。”

“可是她们扎堆看小视频,我瞟了几眼...”

 

挺无奈的。

有些现象存在即合理,他既选了受人仰慕遭人监督被人遐想的路,其中风光难堪就得一并收受。而纵使真相是假,剪辑的细节加之妄言的揣度愣是能叫人看出几分真实。

一年前他与马嘉祺一齐南下,同住宿舍,初时交往热络也是常事。他自认生活中是个无趣的人,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嘉祺与同伴们相熟,自去靠近相处更为舒心自在的。要说热了淡了,都不稀奇。

偏是男同学里各别好事之徒,稍有耳闻便像是获得稀罕新鲜事,流传中的过度解读无可避免。少年言语不多思虑,说笑打闹都像是确有其事。不入饭圈的好友不知其中因果,眼中所见犹犹豫豫信以为真,怪不得他。

 

李天泽抿了抿唇,话就撂在这,多加争辩无济于事,反倒生出欲盖弥彰的嫌疑。

朋友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照这么说你也挺惨,不止马嘉祺,我好像还听说过敖子逸张真源。”

他听着好友报出一个个姓名,忽问:“那陈玺达呢。”

朋友措手不及,狐疑望向他。李天泽自知失态,解释说“常被跟我组成对儿的,除了你说的那几个,还有他。”

“这样啊...但是她们都说自个儿是陈玺达的女友粉,”笑了笑,“轮不到你了。”

他扯着嘴角跟着笑了几声,说这样挺好,可以少一番解释。

“天泽你别说,其实你说到公司的事儿,话会比平时多。”

“是吗。”他不多言了,埋头夹了一绺面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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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过半,李天泽手中划拉的手机忽得灭了屏幕,再摁电源只显示充电的标识。飞机上不好用充电宝,偶发的颠簸也令他睡不安稳,只好无神地瞪眼望向窗外黑蓝的夜空。

他总是往返于北京重庆之间,一千五百公里,三个小时的飞行。第一次到达重庆便是在午夜,自此奠定了往后时有延误偶有取消的基调,每次离京必得一番折腾。有时觉得自己特有能耐,人都北漂呢,就他反其道而行,一人南下去了春日不飘柳絮夏日闷热难熬的山城。那儿的剧本潦草敷衍,钢琴也不用来弹奏柴科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山城有渺茫的出道机会,好吃的倒是不少。

他忽而转头看向助理,“姐,你猜我今儿跟同学吃了什么?”

“是重庆小面,但是不太正宗。”

“本来我常来去重庆也没记挂着小面,但是现在想着啥时候有空了要再吃一回。”

助理姐姐听他念叨,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说天泽今天精神状态不错啊,话也多。

 

落了地,由机场到宿舍又是一段漫长的车程,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斜倚着车窗心里想着,今天大家都怎么了呢,怎么就觉着他话多了。

大概是不地道的重庆小面勾起了一个夏日回忆,调动了倦怠的神经。

那时演出服里有一团线头搔着他的腰,小剧场里的冷气不足灯光却铆足了劲儿地散热,他的身后随着团综进程不时传来放浪形骸的笑声,大笑之外低沉的嗓音也会兜头落下来。在一个命题表演的环节,他别扭地拐了语调学着叫卖小面小面,重庆小面,又教那个重庆人拗着北方口音说,饺子饺子,东北大饺子。

这就快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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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到十八楼,宋亚轩迎面抱上来,“你还好吗。”

李天泽有些疑惑,“挺好的呀。”

漂亮的眼睛仰头看他,说你知不知道粉丝又吵架了,闹得还挺厉害的。

他被拥着走进练习室,后知后觉回想起由好友处传到自己耳朵里来的风言风语,也难怪要这样问。

并不是第一次了。粉丝争端频发,起因是为了他们,说好了争吵不提孩子,一时情急难免误伤。他们被言论包裹,好的坏的同时往身上贴,循环往复像极了因果报应。最后争端平息假料仍在,莫须有的罪状甚嚣尘上。

粉丝心疼他年龄尚小就得遭受不公待遇,纷纷指责公司不作为。而公关部也难做人,粉丝之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一应对管不过来,遗漏了谁都是往恶毒言语上再添一把柴火,只要影响不大,都只等待劲头过去自然冷却。

有工作人员来找他,言辞吞吐手脚拘束,他叹了口气出言安慰,“我知道的,姐,没事儿。”

会有委屈的时刻,但他都想得明白。

 

“天泽,对不起啊。”那一边孩子里有人瓮声说。

他对小伙伴突如其来的道歉缓不回神,“啊?干嘛。”

身旁有人小声提醒,“是他家粉丝先起的头。”

“也不怪你啊。”

他一如往常的安静,思绪飘出千万里,心说这算不成什么事,千玺师兄也是这么过来的,最后还不是过来了吗。

十一个孩子席地而坐围成一圈,追溯一些祸起根源,聊一聊无中生有匪夷所思的故事。转而相互替自家粉丝收拾残局,你来我往一个道歉一个原谅,像是印证了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的理。李天泽安静听着,偶尔回几句嘴。

遇上他们是练习生辛苦生涯里的幸事,一起生活并肩作战久了,闹剧动摇不了无坚不摧的友情,依旧能说笑打闹言谈甚欢。

话题将要揭过去,却听见陈玺达摆弄着手机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给你卡死。”透着一股坚定的狠劲儿。

李天泽愣神一秒,凑过头去看见他手机上登着微博小号,屏幕上赫然一个举报界面。

他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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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玺达,唱跳上是素人出身,更不必说演艺经历。体育竞技里依仗体力与冲劲,于是到了十八楼仍留着些未脱的野性。

练习的间隙李天泽望一望同龄人中的超大号男孩,后者恰爆发出一阵由衷的大笑,笑声直往他耳朵里灌,灌得他唇角跟着上浮。他不由暗里羡慕,不谈身型,这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staff总夸李天泽懂事明理,同时想要陈玺达快些长大,去拥有成熟的心智,学会名利场上的计较。李天泽心说慢慢成长慢慢磨合也不赖,若陈玺达真能认真权衡好坏利弊,他们还不一定能相见在这座江边办公楼的十八层。

初见时小伙伴们问,为什么不做运动员,为什么就来了呢。

陈玺达一挥宽大的手掌,就是来了呗。

李天泽探察到他话语中的笃定,心里感慨,换作是我我能行吗。

他不行。

他习惯于循规蹈矩地走,在央音附中另寻开始重读高一已是最大的叛逆。

 

李天泽早年拍戏,小小一只跟着剧组辗转,要有棱角也早已摸爬滚打里打磨个干净。组里的叔叔阿姨只当他年龄尚小不知俗事也不会散布闲话,于是谈天说笑起来毫不避讳。

他听过常人不知的桃色秘闻,见过背地指摘的虚与委蛇。这般遇事多了,心里自成一块明镜。

而陈玺达在娱乐圈浸染未久,最无拘束,最是纯粹,最是热忱。情之所起下得了给老丁编舞的保证,兴之所至喊得出暧昧不清的天泽宝宝,镜头前也不忌讳扭来扭去的姿势,真实得一眼望得见底。

如果他必须得适应声色犬马里约定俗成的规矩,迟早得对人情世故利益往来游刃有余,那么这样得之不易的纯真年华多过几个也不算坏。

 

李天泽不合时宜地又想起那碗不太正宗的重庆小面。

他对同学的戏谑置之不理,有三分缘由在他不曾有过大声驳斥的坦荡。

如果暗指的对方是陈玺达,好像那些话也不会刺耳,他甚至会有些渴求一语成谶的热切。

是从何时怀揣起这番心事的呢。他溯源而上,看到他们相识的起点。

李天泽少年老成,遇事想得明白看得通透,活得十四像四十。陈玺达进入他的生活里留下一些光一些热——就像他戴着帽子眉眼弯弯闯入拍摄着陈玺达的镜头,那时后者嘟哝着你怎么又来了——而陈玺达走进公司与他一同训练是让他在混沌中看见自己的真实年龄和心底里蔓长的奢望,自此不再坦荡。

那么陈玺达呢?

在从背后拥住他时,在喊一声缱绻的天泽宝宝时,他可曾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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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制第二人生时工作人员为了调动孩子们的参与感,准许大家为自己在剧中的角色取名。彼时会议桌边孩子们欢快地讨论起什么名号才够狂拽酷炫才够响亮,敖子逸翘起二郎腿来抖一抖,跃跃欲试连特保公司的名称都不想放过。

而惯常摒弃了书卷在水花中扑腾的男孩料不到会有一天他也需要为一个名字费神。

陈玺达趴在桌子看向身旁文气安静的李天泽,圆溜澄澈的双眼向上瞪出一道褶,发出求救讯号:“天泽宝宝…”

 

嗯,玺达。达。该叫什么达,或是达什么。

李天泽在脑海里筛选种种字词的组合,忽的想到傲慢与偏见的男主角,是女人永恒的幻想和她们抑郁症的根源。

他的眼前浮现出陈玺达的定妆照,心想陈玺达绝对担得起这个名字。

“达西?”他问,有意使语调显得惯如往常波澜不惊。

陈玺达立时支起身子一拍手叫了声好,他说达西听着就像是国外那种飞檐走壁的特工,然后向同伴们炫耀起来,倒也没忘添一句这是天泽给起的。

李天泽望着陈玺达因兴奋而泛红的侧脸,不由记起陈玺达的追随者热衷于将这个一米八的男孩与水蜜桃作比较。

这个比喻真是恰如其分。

 

“那天泽呢。”恰巧staff手执纸笔靠近他。

“桃桃。”他心不在焉,便就这样脱口而出。

“姐姐吗?叫陶桃是吧。”staff执笔记录,说好听是好听,就是看不出与天泽的关系。

他用笑意掩住慌乱的神色,说再取天字辈的女孩儿名恐怕小天爱要跟他置气。

staff直夸他宠妹妹,“那弟弟叫什么呢?”

他没想太久,说陶醉不错。

于是眼见着staff记录下名字,余光里陈玺达正在他边上扭着身子自寻乐趣,蜜桃似的脸颊被阳光映出细小的绒毛。他怕是嗅觉出了问题,他闻见空气中飘过一丝醉人的沁甜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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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生里陶家姐弟与达西并无交集,他便无从喊出自己赠予的姓名,这是李天泽的小小遗憾。

倒是拍摄第二部自制剧时他们被分到同一个单元,共同出演一个关于校园暴力的故事。接到本子的那天李天泽随手翻了翻,台词幼稚,剧情俗套,但既然与他演对手戏的人是陈玺达,故事本身的缺陷已经不再重要。

 

“说话!”陈玺达忽然提高音量,连摄像大哥都身躯一震。随即一把将日记本扔向房间的角落,齿缝里挤出“你果然是个怪物,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我觉得恶心。”然后摔门而去。

李天泽颓然捡起连结吴措与向南的纽带,抱膝蹲坐在门边。

“好,卡!”

一旁的导演夸赞天泽年纪轻轻已经是老戏骨了,那种揭穿真相的仓皇、失去朋友的落拓特别到位,看,眼圈涨红,愣是没落泪,只可惜这里没安排特写,要不然成片效果会更好。

李天泽眨巴眨巴眼睛,他知道这与他以往的拍戏经验并没有太大联系。调整情绪时他让自己一直想着,若是陈玺达得知他那番心思后的反应也是暴怒也是恶心那么他该如何自处,对啦,戏里该表现的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吧。

 

“过了没?”陈玺达恰开门进来。

他点点头。

“刚才那是今天最后一条吗?”

他说是。

下一秒陈玺达的胳膊自然地搭上他的肩,神神秘秘说我今晚不回去了,见他一脸疑惑,解释说贺儿他们有夜戏。

“是去剧场拍。”“你去吗。”“三爷说跟闯鬼屋似的。”“就当探班嘛,你一个人在宿舍闷着也不嫌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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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夜里动身,并肩走着,李天泽提着几杯早早买好用于探班的奶茶,他没想透自己怎么就答应陈玺达一起闹这么一出了。

去剧院的路程并不短,陈玺达一路上忙于分享生活琐碎,他说我们班上有个女生特别喜欢你,自称是你妈,我要笑死了。

李天泽一翻白眼没回话,心想我们学校女孩儿还赶着做你对象呢。

 

时间已晚,街道上人群已经零零散散,无人留意黑夜里的两个少年身型。他们省了口罩遮面,呼吸自如,连兜帽也用不着,发丝在热风里飘。

二人信步途经日月光广场,商场大门不远处有个小舞台。可能第二天有活动,布置舞台的工人刚换完幕布,三三两两扯着多余的材料收工离开。

李天泽忍不住驻足回望,说你知道吗,师兄们就是在这儿出道的。

陈玺达陪着他停下,两个人半晌没出声。李天泽背后突然多了一双手掌,推着他往前走。

“干嘛啊。”

“你上去。”

陈玺达翻身在舞台前盘膝坐下,指挥他跳平日里练习的舞。

他反应过来不免畏缩迟疑,抬眼只见到陈玺达无畏无惧的神色,粗着嗓子:“没有路人你怕什么。”

李天泽提溜着奶茶心想,这是疯啦。

训练了一整日已然疲乏,空旷的舞台上既没有音箱也没有落地镜,但是唯一的观众已经在舞台最前端盘膝坐定,双手托住下巴,满脸的期待。

那就疯一次吧。

 

他的ending pose是摆在陈玺达蓄意的掌声里,帅气的动作没绷到平日练习中所学理应留给特写的时间,他笑他是捧场王,夜色里破落舞台上只数拍无伴奏的表演能叫他经久鼓掌。

陈玺达停下双手,不再嬉皮笑脸,也没喊他宝宝,他说李天泽你会出道的。像师兄们一样,只是不是在这里。

李天泽挂着笑,一摆手说你别逗了,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

陈玺达端住他的双肩轻微晃了晃,晃得眼底都跌出细碎的星光,“因为现在我们是练习生啊,所以还得练,练到够出道的时候,然后就会出道了。”训练的间隙陈玺达总在讲些俏皮话,除此之外实则不善言辞,这会儿是汲汲想要共享他的由衷信仰。

他宽厚的身形就堵在他身前,全无要继续前进的意思,他们在广告幕布前消磨时间,“你说师兄在这儿出道的,那你记住等会儿这种感觉,我们也会一起出道。”

于是接着两人一起。歌声里带着些喘气声,舞步也不一定齐整,浓稠如墨的夜色里他们在简陋的舞台上进行一场没有预告也无人观看的路演。

其实师兄在这里的表演已经是五年之前的事了,李天泽未曾亲历,也想象不出,直至离去也没体会到什么出道的感觉,但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一晚妥帖收纳进了记忆中最干净的一角。

 

他们这一路磨磨蹭蹭,终于行到探班的剧院才发觉同伴们早已转场,两个人在紧闭的大门前提着奶茶无所适从,奶茶里的冰块融化个干净,塑料袋外凝结的水珠在水泥地上淌出两滩水渍。

陈玺达愣着傻眼,“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就这样发出一张邀请函,“跟我回宿舍呗。”

这便又是一段漫长的路,时值夜半,陈玺达踢着路上的石子,咕哝着说你知不知道睡眠不足会长不高。

李天泽接不住话茬,待陈玺达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便一起在无人的街道上疯笑。

他们是两个过盛生长的男孩,十四岁的年纪配着一米八几的个头,同学中出挑,队友里亦醒目,往舞台上一杵像是两座地标宝塔,出众得不得了。

陈玺达在采访里说过,要是跳不好会很显眼,是丢人的显眼,他不想丢人,于是一头猛扎进去地练。李天泽是在近半年开始窜个儿,身高直逼着陈玺达而去,那一分显眼自此也同样适用于他。要想不丢脸,唯有无止无休地练。

 

 

-

回到宿舍,宋亚轩早已睡熟,马嘉祺和贺峻霖仍不知在哪儿拍戏。他们在洗漱前解决起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奶茶。

各自挑两杯落肚,茶味浓郁,劲儿也足,临睡躺上床都毫无困意,辗转反侧闲聊一宿干脆去落地窗前坐下等着看日出。


李天泽问陈玺达,如果到时候没有出道会怎么办。

他端持着一贯的冷静,出道战是十进五,自己除了身高似乎在哪一方面都不出挑。

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旧时被唤做戏子,从来都只有被选择的份儿,先是被观众选择,接着被投资方选择。李天泽在试镜时见过背不下台词的,学琴时见过手指不够修长跨不了八度音域的。他走得平顺稳当,把一切归结为运气。娱乐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尽人事知天命就是残酷真相。

他继续说,“我的话,可能就不会在公司了,毕竟央音附中挺难的,要是最后两头落空太不值当了。”

 

“可是天泽,我没有退路的。”

 

撇开练习生的身份,李天泽弹得了钢琴做得成演员,天赋加之刻苦,未来有多种可能,任择其一都能风光无限。

相较而言,即便陈玺达习惯过泳道的温度,取得过一些说得出口的以秒为计的成绩,自打毅然决然将一切抛诸身后上了岸,就是于朝夕之间打回原形成为普通人。

他化整为零走上独木桥,分明运动员出身,与其他练习生相比是输在起跑线。

这一年过去,再要反身回望已经不见泳池边缘,一条鱼尾早就化作双腿,必须不知疲倦地舞蹈,必须声嘶力竭地歌唱,必须一条路走到黑。

 

陈玺达长久沉默着,对着江水对着城市楼宇间的霓虹。夜空已由黢黑变作深蓝,远处天际泛着些白。

“那就一起出道吧。”李天泽说。

他盼他纯真无邪盼他快意潇洒,而或许孤注一掷的男孩唯有得偿所愿才能自在无忧。他自知唱歌跳舞是他的薄弱之处,但是如果陈玺达想要共进不退,那么再拼一把就是了。

他伸手覆住陈玺达虚虚搭在地板上的手,指尖跳跃几下以表安慰。

陈玺达不动声色,双眼仍盯着窗外的景致,耳垂上有些发烫。李天泽向来点按黑白琴键的手指在他的指尖留下温度,撩拨他心上那一根弦儿,于是五彩斑斓的音符迸溅出来,和进一股暖流,融通四肢百骸。

他受什么驱使似的翻过手掌扣住李天泽的手,五指穿过他的指缝,掌纹贴近掌纹,连生命线都相交在一个节点。陈玺达抖抖腿佯装无事发生,而些微渗汗的掌心早就暴露了浮于水面的少年情事。

 

天光乍破,山城在粉蓝的天穹下苏醒,江水映上日出霞光的金色。宋亚轩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吟唱似的呓语,楼下早起的市民已在沿江晨跑。

他们相扣的手始终没来得及放开。


“嗯,我们一起。”李天泽听见陈玺达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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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sche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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